患難見真情   ◎樸月


九月二十一日的大地震,成為臺灣所有人的共同惡夢。直到現在,忻忻想起來,還是心有餘悸。但同時,她心中也有著溫暖的感覺:在那時,她才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彼此關心.。又有多少人,平時看不出來,其實卻充滿了愛心!

地震當時,她睡得迷迷糊糊的,只聽媽媽喊了一聲:

「呀!地震!」

她猛然睜眼,感覺房子上下左右的亂晃,她嚇得在床上縮成一團,用枕頭蒙住頭。接著電也停了,更增添了恐怖的感覺。

媽媽在地震停了之後,喊著她的名字:

「忻忻,你沒事吧?」

「沒……事……」

她回答的聲音中,還有些發抖。媽媽摸索著找手電筒,到她房間來,四處照照。說:

「還好,只有幾卷錄音帶掉下來,其他的東西沒有倒。」

接著爸爸也拿著手電筒來了,拿起她桌上的隨身聽,說:

「這麼大的地震,恐怕會有些災害了。現在只有聽新聞網的廣播,才能知道狀況了。」

她也想聽,可是爸爸要她趕快回去睡覺:

「快兩點鐘了,明天還要上學呢!」


她翻來翻去,過了好久,才迷迷糊糊睡著了。到了第二天早上,爸爸卻告訴她:

「今天不用上學了!」

「為什麼?」

爸爸神色沉重地說:

「臺灣發生了一百年來最大的地震,芮氏地震儀七點三級,震央在日月潭附近,南投和臺中都傳出了嚴重的災情,傷亡相當慘重。路斷了,電停了,電訊也不通,到現在還情況不明。臺北市和新莊都有大樓倒了。而且,還餘震不斷,又停電,市長已經宣佈停課了。」

她聽說南投、臺中有嚴重的災情,急忙問:

「那……外公和大阿姨、小阿姨家呢?」

外公、外婆、舅舅住東勢,大阿姨住豐原,小阿姨住谷關,都在「災區」。

「不知道……我們只能祈禱,希望他們平安!」

媽媽說著,眼淚就掉下來了。她心裡也像壓上了沉沉的鉛。


沒有電,只能聽廣播,消息卻讓他們越來越擔心了。東勢與豐原之間的大橋震垮了,道路不通。只聽說倒了許多房子,傷亡慘重。卻因電訊不通,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困在裡面的人的情況。

電,時斷時續。只要電一來,大家就趕快看電視。電視上呈現的畫面,把她嚇壞了。那麼多的高樓大廈,就像推倒的積木似的,東倒西歪;青翠的山,一下成了禿頭,都成了「黃山」;道路有的地方凸起,有的地方凹陷,有的地方坍塌,有的地方開裂;橋更是斷成了一截截的。各地都有救難人員在搶救坍困在塌成瓦礫堆的大樓裡住戶的畫面。驚恐哀傷,寫在無助的災民的臉上。

「東勢王朝」也出現了。她還記得,她回外婆家曾經過,覺得那大樓很漂亮,還問過舅舅想不想買。舅舅說,他要跟外公、外婆住,就近照顧二老,不必另外買房子。現在想起來,萬一當初舅舅買了……

他們雖然沒住「東勢王朝」,也還是音訊不明,生死未卜……想到這裡,她整個心都揪起來了。

電話不斷的響,媽媽忙著接;知道媽媽娘家在東勢的人,都打電話來問消息。有些是媽媽的朋友,有些是媽媽的老同事、老學生。也有很久都沒有聯絡的人,聽說東勢有災情,都來電話探詢慰問。還有不少是從國外打來的。說打了一整天,好不容易才接通。因為全世界各地的人,都在電視新聞上看到臺灣大地震的消息了。有親友在臺灣的,都心急如焚的打電話回臺灣,把路線都佔滿了。媽媽聽著電話,愁容滿面,只能說:

「我們這邊沒事,東勢那邊還不知道……希望……謝謝……」


當住豐原的大阿姨打電話來的時候,只見媽媽先是神色激動,然後高興的哭了;直說:

「謝天謝地!外公一家人平安無恙!」

大阿姨說,豐原和東勢近在咫尺,平時開車只要過一座橋就到了。可是,現在公路兩邊的樓房東倒西歪,路上堆滿了瓦礫,橋也斷了,車子根本沒法走。可是她心急如焚,顧不得路難走,跟大姨父兩個人,千辛萬苦,在瓦礫堆裡跋涉了三個小時,才進入東勢。

「只有一個字形容:慘!」

到處都是斷垣殘壁,房子成排的倒,原來繁華的市街,原來讓人羡慕的高樓大廈,一夜之間都成了瓦礫堆。僥倖逃出來的人驚惶失措,壓在底下的人生死不明。她什麼也顧不得,只想趕回「家」。先看到前一條街房子全倒了,心也沉到了冰窖裡。她說,要不是大姨父攙著她,恐怕都站不住了。還好,外公家那條街的房子,雖然也龜裂了,卻都沒有倒。她才鬆了一口氣;房子沒有倒,至少人應該是安全的。

好不容易回到家了,家裡卻沒人。她又找了幾處災民聚集的地方,才問到了外公一家人的下落。

「我現在可知道什麼是『恍如隔世』了!」大阿姨說。

外婆見到她,先是抱著她哭,然後就催她快走;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餘震。而且,她花了三個鐘頭才進來,還得用三個鐘頭才能回去。不趁著天亮趕快走,天黑了,又沒有電,萬一再遇到餘震,就麻煩了。一再叮嚀她:

「你小妹妹也已經有消息,房子損壞,人還好平安。你回去趕快給你臺北的大妹妹打電話,讓她放心。叫她不要來!太危險,而且,來了也沒有用。」


媽媽聽了,非常難過;在這交通、電訊都斷絕的時候,只能慶幸:人平安就好,卻什麼忙也幫不上,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父母、家人餐風宿露的當災民。

許多地方都設立了捐款和救濟物資的救災站。媽媽除了捐錢,還把家裡的帳篷跟睡袋、棉被都捐了出去。說:

「我們沒法把這些給外婆他們送去,但,會有需要的人用到。外婆他們也會得到我們不知道、不認識的人捐出的救援物資。」

看到英勇救災的救難人員、軍警、義工;看到災區像山一般堆積的救援物資;看到那不斷增加的捐款數額,忻忻心裡有著感動;平時被批評「冷漠的臺灣人」,到了這時候,患難見真情,不分彼此的展開了全臺灣「愛心大動員」。

大家都說,重建家園是一條漫漫長路。但,只要臺灣的人繼續把這份「愛」維持下去,也許,路會好走些吧!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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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忻日子 by Sheen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