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中的天使   ◎樸月


「送你一件禮物!」

「乾姑」笑咪咪的遞給忻忻一個長方形的紙包。從外觀一看,忻忻就知道是一本書;乾姑本身是作家,也最喜歡買好書送她口中的「小朋友」作禮物。對喜歡看書的忻忻,更是「偏心」。不但送書,連她寫作的原稿,都常送給忻忻呢!忻忻知道,凡是乾姑送的書,一定不但值得看,更值得收藏,一看再看。於是,高高興興的道了謝接過來。拆開包裝紙。

乾姑帶著那種被媽媽形容是「溫暖明朗」的笑,看著她,彷彿等著看她的表情反應。這就更讓她好奇了;她當然喜歡書,但,這麼一小本的書,能藏著怎麼樣的「驚喜」呢?而乾姑的神情,卻顯然預告著「禮物」的不同凡響。那是……她猜到了,一定有作家簽名吧?而且,可能是鹿橋爺爺!

她想起一個月前……


「媽媽!《人子》的作者鹿橋到臺灣來了耶!」

她看到報紙上的報導,高興的這麼嚷著。《人子》裡的故事,可是她小時候百聽不厭的「床邊故事」呢!媽媽立刻糾正:

「小孩子沒禮貌,稱名道姓的!你至少也該稱呼一聲『鹿橋爺爺』!」

忻忻吐吐舌頭,從小時候,媽媽就非常重視對她的禮貌和教養,對長輩不能「稱名道姓」或「直呼其名」,一定要加稱謂。可是這位「鹿橋爺爺」跟她並沒有直接的關係,她當然也就「直呼其名」了。沒想到被媽媽糾正。媽媽看她一臉無辜的表情,笑了:

「對啦,你不認識他,我也不認識他。可是,他是你乾姑的長輩。穎穎跟詩詩都喊他爺爺,你當然也得喊他爺爺,至少也不能直呼其名!」

「哇!乾姑認識他呀?」

乾姑是「文藝界人士」,認識的人很多,她是知道的。但,報上說,他十八年沒來臺灣了。她想問乾姑,怎麼會認得鹿橋爺爺的。偏電話怎麼打都沒人接。好容易才找到人,乾姑抱歉地說:

「對不起,我的姑父、姑姑來臺灣了。我常去陪他們,所以總不在家。」

「您說的姑父,就是鹿橋爺爺嗎?報上說他太太姓薛,不跟您同姓呀。」

乾姑笑了:

「你很細心,很好!其實,論親戚關係很遠:姑姑是我『寶爸』,也是你媽媽的老師李抱忱先生的表妹。只是,也許是緣份吧,我們彼此在情份上很親。」

「我在報上看到他來臺灣了,好想買一本《人子》去請他簽名。」

乾姑笑了:

「我看這些時日,他簽名簽得手都快斷了。每到一個地方,就有好多人排隊,拿了書來請他簽名。有些是他新出的書《市廛居》;聽說現在書店都買不到了,出版社正忙著再版。有些是他的舊作,《未央歌》啦,《人子》啦。還有很多人帶來二、三十年前出的老版本舊書請他簽名呢;他很高興在舊書上簽名。我想,對他來說,新書像新朋友,舊書卻是老朋友呢!一路上,從二十幾歲,到四、五十歲的人,都告訴他,是『看《未央歌》長大的』,他聽了好感動!」

「我沒有舊書。可是,我是聽媽媽講《人子》的故事長大的,所以我想買一本新的《人子》請他簽名!」

乾姑說,鹿橋爺爺不喜歡「作秀」宣傳,非常「低調」。許多活動連記者都不知道,當然也沒有宣傳報導。因為忻忻說想要簽名,乾姑特別透露了他兩場演講的時間地點,要忻忻自己去排隊。因為鹿橋爺爺反對「特權」,聽完演講,要簽名的人,都得排隊。而且,只簽名,不落款,「沒有例外」!忻忻一聽時間,就知道沒有希望了。乾姑聽她說正要月考,那時要補習功課,就「唔」了一聲,沒說什麼,放下了電話……


看到這大小正跟《人子》相同的紙包,她眉開眼笑;一定是「偏心」的乾姑為她「走後門」要了簽名吧!拆開包裝紙,果然是一本《人子》。她才歡呼一聲,還沒翻開看,乾姑卻笑著把書接過去:

「閉上眼睛!」

她乖乖閉上眼。聽到乾姑翻書,接著,是媽媽的驚呼:

「太難得了!忻忻,你真太幸福,有這樣的乾姑!」

她睜開眼,原來「要排隊」、「不落款」的鹿橋爺爺,不但給她落了款,還寫了兩行字:

「忻忻:聽你乾姑說,你已經可以看這本書了,希望你喜歡它!鹿橋 一九九八於臺北」

她不禁緊抱著乾姑,想起學校裡「小天使」、「小主人」的遊戲,說:

「謝謝!謝謝!乾姑,你真是我的『天使』!」

乾姑也摟著她,笑著說:

「每個人的生命中,都有一些『天使』;對我來說,鹿橋姑父和慕蓮姑姑的重要,不是因為『鹿橋』姑父是個著名的作家,而是他們曾是我生命中的『天使』;他們對我的關愛和鼓勵,讓我成為今天這個『我』!我真的願意,也希望成為你的『天使』。有一天,讓我引你為榮!」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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